在队伍靠后的位置，悄悄观察那男人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叫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陈安迎着那目光上前说：“我是跟账的。这批货是三号船尾舱卸的，少了五件，但单上是照旧报的。我拍了照片，有需要可以现在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沈兆洪了，神淡淡，转对老魏说：“账对了就放人，舱底那几件查清楚，再这种烂事全人给我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忽然，沈兆洪声：“这页我看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男人打量了他一瞬，没说话。接过资料袋翻了几页。指节厚实，手上空无一，连戒指都没。

        声音不大，却让交接的人一顿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刚满十三。”陈安答，语气平稳。

        快要散场时，房门开了，有人喊：“账本带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炳叔答：“跟了快两年了，心细，能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年关一过，炳叔那条线的账路起了波动。不是钱问题，是人了问题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陈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账交到一半，沈兆洪突然开：“阿炳怎么没来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天临时换了卸货，磅单也重过，所以才补了这一笔。照片和船单我一并留底了，炳叔有份复印件。”他语速不快，条理清楚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事理和陈安没关系，他只账。但事牵扯广，炳叔把陈安带着去看现场，意思是“你自己看看，有些事不是账本上能写清的”。

        屋里一时没说话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是洪兴会的坐馆，沈兆洪。大家都叫他阿公，他以前在城寨的赌坊远远见过几次，那种与生俱来的沉定，是久居位才有的气质。

        圈里传说他跑路去了深圳，也有人说他其实早死在船上，被人扔海里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是沈兆洪。

        声音不，却没人敢多说一句。账传到他手里，他看了两秒，忽然问：“这笔数怎么是后改的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茶餐厅老板亲自来请他屋，段放得极低。

        沈兆洪，没表示什么特别的态度。把账递回去，语气随意：“那笔先记着，回有问题再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老魏指了指陈安：“是他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没有回，也没再看陈安一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带的？”他随问炳叔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十一岁？”沈兆洪忽然问。

        陈安瞥了一，没认来，但很快又侧重新看了一――那人他之前在货仓见过一次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派哪个？”男人偏，目光投过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几分钟后，屋里散了。雨还没停，街上灯光泛黄。

        陈安顿了一，主动上前半步，说：“是我调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陈安站在门看着人群鱼贯而，沈兆洪走在最前，肩膀微驼，像个普通的中年男人。

        交接顺利。风越刮越猛，众人裹紧衣领往外走，陈安落在最后，回看了一。那人还站在仓库门烟，火光忽明忽暗，脸藏在风里，看不清表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天在油麻地一个茶餐厅楼上，几个面人临时聚了场小会。于是炳叔没让陈安房，只说在门等着，等里面谈完，他去拿份调账的记录。

        沈兆洪没看他，只在听人讲话时扫过一，那目光没有停留，但陈安却意识地站直了些。

        陈安拎着袋屋，把要调的那几页翻开，指给炳叔看。炳叔盯着那几笔数字，然后一边和对面几人讲话，一边把账递给其中一人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炳叔临时有事，叫人来代。”老魏答得简洁。

        有个负责跑货的年轻人前几天突然消失了，连带着一批价值不低的货和两张没兑回来的空单。

        陈安照了。他坐在楼梯最上的转角，边放着账袋，手里捧着杯冻柠茶没喝。对面那家五金铺门，有个男人正靠着墙烟，穿了件西装，神闲淡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没想到这种事会惊动坐馆。但他似乎不是专门为这事来的，而是顺来看几个人。

        沈兆洪没继续追问，只是翻了翻账本，把那页对着光看了几秒，又放，说：“叫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他跟账一向仔细，从卸货到报账，每一步都盯得紧，拍照、留底，防的就是这种事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陈安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男人抬看了他一。